这张成绩单的部分指标甚至超越2019年同期，不负“史上最火五一”之名。

随着“五一”小长假收官，消费市场交出了一张漂亮的成绩单。这张成绩单的部分指标甚至超越2019年同期，不负“史上最火五一”之名。

但这次的“五一”小长假又有其特殊性。这是疫情防控政策优化调整后的第一个小长假，人们把积累三年的出游热情投射其中，形成了一次消费热潮。

小长假已经过去，扩大内需的工作还要继续。在享受脱离疫情影响的假日红利之后，回归日常的消费市场还能将“五一”的火热持续下去吗？

人均消费不如2019年

表面繁荣还是满血复活？

车票秒光、景区门票售罄、酒店一房难求……无论是热门旅游城市还是小众目的地，都在这个假期体验了一把“人从众”模式。

旅游行业也因此提前“入夏”，成为拉动内需的重要助推器。携程数据显示，“五一”期间，用户平均出游半径较去年同期增长25%，持续升温的长线出行，进一步带动“吃住行游购”等消费市场的复苏。

整个小长假期间，全国国内旅游出游合计2.74亿人次，实现国内旅游收入1480.56亿元，按可比口径分别恢复至2019年同期的119.09%，100.66%。

种种迹象似乎都在验证消费信心的回暖和复苏。但短短五天的消费热潮，真的就能代表消费的满血复活吗？

“这个小长假确实把消费氛围给营造起来了，短期内，消费向好的态势不会变。但长期来看，还是取决于经济发展及社会保障等因素。”浙江工商大学现代商贸研究中心执行主任肖亮表示，这次小长假火爆的其实还是与旅游相关的消费，但旅游消费的火爆不能代表整个消费市场。

从消费领域来看，目前消费分层分化的趋势仍旧没有改变。一个很明显的现象，便是房产这类对消费有强拉动作用的大宗商品，在小长假的表现不温不火。

根据中指数据显示，4月29日至5月3日，代表城市新建商品住宅成交面积较去年“五一”假期增长约25%，其中多个城市受低基数影响，同比增幅较大，但整体较2019年同期降幅仍超两成。

从消费品类来看，与火热的旅游、餐饮等服务消费相比，商品消费的表现略显逊色。表现较好的，也是与旅游出行强相关的商品，例如防晒衣、防晒帽等。

有商场负责人告诉笔者，“五一”小长假期间，餐饮消费确实十分火爆，已经超越2019年同期水平，但商品零售还是差一点。

从消费支出来看，尽管“五一”的旅游消费规模大有超越2019年同期之势，但人均消费支出却有所下降——今年“五一”假期人均旅游消费约540元，而2019年同期则约为603元。

这也意味着，哪怕人们的出游热情十分高涨，真到花钱的时候还是偏向于保守。

“总的来说，这个小长假消费的火爆有其局限性，局限在特定的领域、特定的品类以及相对较低的金额。”浙江清华长三角研究院新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卓勇良说。

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？归根结底，还是与收入息息相关的经济形势仍存在众多不确定性，一定程度上抑制了人们的消费欲望。

从收入数据来看，居民的收入增速仍慢于经济的整体修复速度，宁愿存钱也不敢花钱的现象仍旧存在。

一季度，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同比实际增长3.8%，并没有跑赢GDP增速。同时，人民币存款增加15.39万亿元，同比多增4.54万亿元。其中，住户存款增加9.9万亿元，在新增存款中占比超六成。

今年“五一”假期集中释放了人们积累三年的旅游消费需求，短期内也有疫情三年积累的居民预防性储蓄做支撑。

肖亮认为，这些积累下的存款，以及居民消费热情，预计可以释放到今年底，若届时经济基本面没有明显好转，人们的消费信心也会受到打击，疫情期间的预防性储蓄或会继续。

卓勇良表示，目前经济基本面仍有不确定因素，民营企业信心需要继续提振，出口、投资存在不少风险和挑战，这些都关系到老百姓的腰包，是制约消费增长的关键因素。“消费的增长，最终还是要看下一段经济形势的变化。”

从爆红到长红

如何制造下一个“最火五一”？

扩内需、促消费不能指望短时的井喷。今年是商务部确定的“消费提振年”，怎么把“五一”的热度延续下去，让人们继续心甘情愿地掏出钱包，把一时爆红变成长红？我们不妨从这次“五一”小长假的顶流中找找答案。

第一，便是“淄博烧烤”人气、口碑的双赢，对营造放心消费环境的启示。

要论“五一”小长假的人气之王，“淄博烧烤”必定榜上有名。而“淄博烧烤”的爆火，表面上看是美食诱人，本质上却是一场人们对消费环境的“用脚投票”。

“淄博烧烤”的火，初期是由大学生组团坐高铁撸串的抖音视频引爆的。随后，淄博市政府快速反应，出台包括开通烧烤专列、免费开放单位厕所和停车场、管控酒店价格、烧烤明码标价等一系列服务与监管措施，才让“淄博烧烤”将第一波流量转化为“留量”，持续引爆网络。

重视消费环境的营造，其实并不是新鲜事，为什么淄博就能这么火？其实还是今年以来，在消费者旅游需求集中爆发的特殊节点下，对消费环境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这时，淄博市政府改善消费环境的有力作为，与部分地区的监管不力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
比如有一位千万粉丝博主打卡某地区烧烤，发现了该地出租车司机绕路还反向抹零、个别店铺缺斤少两等问题。该博主自带秤去了淄博连逛十余家店，结果没有一个商家缺斤少两。节前，民宿不惜毁约退房也要涨价的新闻上了热搜。反观淄博，在大量人流涌入的情况下，仍严格管控酒店价格，有的酒店立即“坐地降价”，让网友称赞是“大格局”。

任何流行的发生，本质上是一次社会情绪的宣泄。“淄博烧烤”能持续火爆的背后，是消费者用行动表示对部分旅游景点监管缺失、宰客现象频发的失望和不满。他们希冀用这种方式警醒部分景点：光靠名气就能躺着赚钱的时代已经过去。只有真正把消费者放在心上，用心对待，才能赢得消费者的青睐。

各地要迎接好不容易等来的消费者，消费环境就不能因为疫情三年而停滞不前。唯有与时俱进，用心维护消费环境，消费者才能放心大胆地掏出钱包。

第二，酒店涨价潮、景点限流所暴露的消费供给不足问题。

浙江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叶建亮表示，为什么今年“五一”住宿价格涨得如此离谱，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三年时间内，不少民宿、酒店纷纷倒闭，留下来的这些不足以承接积压三年的出游需求。

当然，消费供给的修复需要时间。有地方已开足马力，努力丰富供给。本月，在衢州龙游的大山深处，投资近100亿元的六春湖项目正式破土动工。去年3月，长兴龙之梦项目负责人童锦泉在疫情尚未明朗时，毅然将投资90亿元的六春湖龙之梦项目落到龙游。相信在消费回暖向好的态势下，这类供给不足的局面应会逐步得到缓解。

消费供给的不足还表现在消费层级不够丰富上。

假期期间，知乎上流传着一个热门问答。“大家都在说经济不好，为什么感觉今年出去旅行的人非常多？”高赞评论回复：“三万块钱，在咱们这买一平米房子都够呛，但是三万块钱拿出来一半去旅游，脚丫子都给你逛废了。”

叶建亮将这总结为消费的“阶层性”。“当个人消费无法达到上一个阶层时，可能会放弃消费升级。”对策就是提供多样化的消费层级，为消费者搭建不断向上跃升的阶梯。

“五一”小长假涌现的新场景、新业态就能弥合这些“消费断层”。比如开在安吉、日均出售5000多杯的乡村咖啡馆能丰富县域消费的场景，满足小城镇居民的消费升级需求；杭州进一步放开商业外摆之后，商圈内到处可见的创意集市，弥补了城市中缺乏的烟火气，为城市下沉市场的消费提供了多元化出口。

这种逻辑也适用于如今的楼市。近期，有人统计发现，曾作为刚需绝对主力的90㎡以下户型住房，在杭州市场上占比正变得越来越低，且几乎集中在郊区。随着小户型产品逐渐消失，不少新杭州人只能“望房兴叹”。

若是能加大刚需户型的供给，降低购房门槛，购房者“上车”之后，就会瞄准改善型住房，继续置换住房，楼市消费方能良性循环下去。

第三，“特种兵式旅游”的流行，侧面说明了目前法定节假日天数不足、带薪休假保障不够的问题。

今年“24小时特种兵式旅游”开始在年轻人中盛行。有专家认为，这种方式之所以能如此流行，是人们在休假稀缺之下的妥协。

要打开百姓的“钱袋子”，让消费者“有钱”更“有闲”是前提之一。但国内打工人的现状更多是赚了钱没时间也没力气花。

今年小长假前，民众关于“五一怎么休”就争论不止，调休安排公布后更是多次冲上热搜。网友们纷纷表示，“五一”假期看上去很长，但本质上只有1天假期，用损失多个周末的代价，换来一场“赶场”“扎堆”“高价”的疲劳旅行，上班后还要面对积压的工作，不如呆在家避开人流，好好休息。

事实上，今年“五一”假期，就有很多人在家开启“躺平”模式，花的钱还不如平时多，与调休促消费的初衷背道而驰。

为什么要调休？还是我国假期天数不足的关系。有网友统计，国内目前有11天公共假日，约在世界190多个国家及地区中排名80多位。而在自由性更强的带薪休假方面，大多数中国人带薪休假为5天，远低于同属东亚文化圈的日本、韩国，更不用说动辄休息30天以上的欧洲国家。

与此同时，在职场盛行996的骨感现实前，很多人连八小时工作制、双休都无法保证。在部分民营企业中，要求法定节假日仍旧工作，且不给3倍工资的情况也屡见不鲜。这种情形下，打工人保证休息的时间都不够，更不要说将他们拉出家门，逛街购物了。